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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年怕井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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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年怕井繩

蘇衍答應得相當爽快,順便讓明蔚傳話,敲了冉疏一頓飯。原先冉疏在奇跡娛樂的時候,他和她沒怎麽接觸,但給奇跡寫過不少歌,間接也算給她做過歌,借著《N重唱》的由頭建立一下聯系。

蘇衍此人患有程度不輕的拖延癥,明蔚布置完第二天就問他有沒有開始做。

她早起去了趟酒店健身房,鍛煉結束後邊往回走邊打電話過去。

蘇衍在電話那頭求饒:“放過我吧老板。”

明蔚說:“我是怕你又拖拖拖,拖到後面我們沒空排練。”

她對聞翰的生唱實力實在是難以違心地認可,想多幾天練習。

“別人唱得不好就算了,我知道你沒問題的。”蘇衍說。

“少來。”明蔚沒聽進去,舞臺要是整個垮掉,她自己一個人唱得好有屁用。

蘇衍就笑了幾聲:“我都是真心認可你。下下周潞安電視節頒獎禮,回香港嗎?”

《N重唱》節目是周六晚黃金檔,和電視節頒獎禮撞個正著,錄制將會推延一周。

“回……吧。”明蔚難得遲疑了下。

她新專的歌沒做完,理論上可以趁著那一周回去繼續制作。但沈遐剛跟她提過明嘉樂,她有點想念樂樂了。

在上海一樣可以做歌,只是缺熟悉的合作老師,前置工作都是一樣的,問題不是很大。

明蔚說:“還是算了,我可能回上海一趟看看狗。”

另外就是,她那房子地址曝光,住不了了,新房還沒定下來,這事也得盡早確定。

“狗?”蘇衍回憶了一下,聲音低下去,“噢,養在你前夫家裏的。”

“嗯。”明蔚感覺也沒什麽好解釋,應了一聲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。

她和蘇衍的關系比一般男女好友要緊密得多,坦白來講是有暧昧,只是兩邊都默契地從未挑破。他們相識很早,本身是工作交集,這兩年逐漸走近的,明裏暗裏彼此試探交過手。都是心知肚明,還沒到進入下個階段的時候。

“感情很深的話,沒打算自己帶回來養?”

“沒辦法,我忙啊。”

明蔚有時候確實挺想樂樂的,但當時說好了放沈遐那邊,她也不能闖到別人家裏去偷狗。

她頓了頓,解釋,“沈遐也忙,但他家裏有錢。”有傭人照顧。

說完感覺這話蘇衍大約不想聽,直接噤聲了。

短暫的安靜過後,蘇衍像是下定某種決心,忽然說:“我來潞安找你。”

“哈?”不行吧,沈遐也還在潞安,明蔚本能地覺得尷尬,“沒必要吧?還要麻煩你來回一趟。改編你做完發我就好,我很信任你的。”

話到尾巴也沒底氣,自己就是歌手,清楚曲目改編要順著歌手的現場演唱隨唱隨改效果更好。

蘇衍沒意識到問題,樂呵呵道:“你緊張什麽?我下半年為了你的新專,都沒接其他單子,好閑的,隨意使喚我就好啦。”

“不是啊……等下,我進電梯,一會兒沒信號了。”

電梯門叮的一聲向兩邊打開,明蔚握著手機,和電梯內的沈遐對上目光。

她知道沈遐習慣的晨練時間,特地比他趕早一個小時過來,沒想到離開的時候正好撞上。

掌心裏手機隱隱發燙,明蔚向沈遐點了點頭,側身讓他先出來。

沈遐也向她略一點頭,擦肩而過。

明蔚站進電梯裏,門緩緩合上的時分,慢慢吐出一口氣。

等信號恢覆以後,蘇衍還是堅持要來潞安,明蔚想不到合適的理由拒絕,嘴上糊弄著勉強答應過去,心想著得想個辦法把沈遐以及莫名其妙的沈謙盡快趕走。

剛回房間沒多久,Yvonne臉色凝重地過來。明蔚見她表情就知道沒什麽好消息:“怎麽了?”

“上回說好的汽水代言掉了。”Yvonne道。

“清野?”

“嗯。”Yvonne坐到沙發上,顯然是氣得不輕,對著窗外翻了翻白眼,這才開始講述。

上回明蔚到清野碳酸公司總部,因為身邊沒有團隊的人,暫時未簽合同,讓他們將合同發到奇跡法務部。過兩天剛好出了明蔚和姜行雲的負面新聞,在姜行雲粉絲一通鬧下明蔚風評一時間下跌不少,清野市場部見合同還沒發出去,立即撤回了流程。偏偏這時候朱枚借著機會去和清野搭上線,清野本就想在這一季《N重唱》嘉賓中選一個女歌手固定代言,冉疏近期討論度不及明蔚,但形象清純符合汽水概念,大眾口碑也更加穩定,一來二去,代言落到冉疏手裏。

明蔚吃了個時間差的虧,要是當初眼疾手快就把合同簽了,清野不至於因為一則討論不過兩三天的緋聞毀約。

冉疏此舉也做得確實不厚道,盡管清野那邊可能是朱枚去接觸而並非她本人,簽合同總歸還是經過了藝人首肯。

Yvonne機關槍一樣講完,接過明蔚遞的水咕嘟咕嘟灌下一大杯,胸腔還在起伏,見到她表情平淡的樣子,心裏難免焦急,道:“你也入圈這麽多年了,誰把你當朋友,誰把你當敵手,要認清楚。”

她知道明蔚向來是嘴硬心軟,看上去刁蠻,實際上過於容易相信別人,容易付出真心。錄制N重唱這些天她和冉疏幾次同臺,關系自然而然變近,可代言截胡一事得讓她看清,人家表面客氣親近,底下可並非善心。

明蔚面色誠懇,說:“但我出了事,清野肯定要另找人選,N重唱嘉賓裏除掉我,女歌手裏只有她最合適,就算不是冉疏團隊去找,大概率也是會分給她的。”

Yvonne道:“她團隊主動去找這個動作就是兩面三刀,你知不知道。”

“……我知道。”

白天沒有行程,按理說是練歌的最佳時間,可惜明蔚在“逆襲之旅”群裏發問,另外兩人都宣稱有事,她沒有出門的欲望,躺在床上聽這周選定要唱的那首聞翰代表作《月亮小酒館》。

單曲循環,像魔音入耳,聽得腦海裏其他的旋律全軍覆沒。

躺了一會兒爬起來看手機,發現沈遐在半小時前發來消息。

【沈謙想找你,問問朱雅的事。】

明蔚回:【讓他自己來找我。】

沈遐:【他沒有你的聯系方式。】

明蔚打了三個句號過去,轉頭又拉出朱雅的對話框發消息。

她和朱雅的關系之近,連失憶前的沈遐都不知道,只以為是比較投緣的妯娌。

起因是有一回,明蔚出席一場時尚晚宴,嘉賓大大小小邀請了不少,基本在娛樂圈說得上名字的人物都受邀赴宴,花枝招展地走了紅毯。紅毯通道附近,要麽是媒體人,要麽是買了高價票的粉絲。明蔚認人能力很強,當初朱雅給她印象也深刻,她一眼就在人群中望見朱雅。

戴著口罩,手上舉著一臺相機,這種場合司空見慣的黑白環圈鏡頭。

她大約沒想到明蔚會發現,是被明蔚盯了一會兒,才察覺到視線,與她對視的瞬間,眼中流露出來不及掩飾的驚惶。

明蔚還沖她比了個叫她名字的口型。

結束之後,朱雅就私下找到了明蔚,要求她保密此事。

——朱大小姐,名媛以外另一重身份是某男偶像的站姐。

明蔚與朱雅的關系也經此發生轉變,原本明蔚是弟妹,但那時她和沈遐的婚姻已岌岌可危,這一重人為的家庭親緣瀕臨消亡,明蔚反而成了朱雅的“圈內人脈”。

她追的那個偶像歌手,叫越重景,明蔚打過幾次交道,算不上很熟,但好歹也說得上話,幫朱雅要個VIP票,轉贈一束花之類,舉手之勞,能幫就幫了。朱雅的要求一般也就是這些,不會越界。兩人也是因此熟絡起來。

既然不是因為明蔚那場倒黴婚姻才形成的情誼,離婚後自然也能持續和朱雅保持著交流。

明蔚給朱雅發:【你老公要來找我問你的事,我怎麽說?】

“對方正在輸入”了一會兒後,朱雅發來回覆。

【你就當不知道吧,算了,實在不行就當我出軌好了,他真的有病!】

“他”特指的是沈謙。

明蔚問:【你追星的事一點不能透露嗎?】

其實她理解很多女生都不願意向家人朋友告知自己追星,多多少少是畏懼周遭的目光和評論,加上近幾年網絡趨向低齡化,網絡和媒體對於追星族的評價一向趨於負面,朱家和沈家一樣是高門大戶,家裏長輩往往對這些不太能夠接受,認為娛樂圈的事物難登大雅之堂。

……但怎麽說朱雅和沈謙都是夫妻,追星總比出軌好吧。

朱雅的答案卻是:【千萬不能】

明蔚真心不解:【為啥啊?】

【你沒發現沈家人超級討厭明星的嗎?】

嗯?

明蔚和沈遐的婚姻持續三年,僅過年才回沈宅,和沈家冗雜的旁系親戚基本沒有接觸,要說她認識的沈家人,實際就沈遐、沈西屏、沈修和沈翩沈謙。連沈翩沈謙的爸媽,她也只是幾面之緣,談不上認識。

沈家對自己冷淡,明蔚一直覺得是他們看不起自己出身的緣故,現在想來說不準真是因為討厭藝人。

朱雅覺得這事打字說來麻煩,索性發了語音過來。

“可能沈遐對你沒提起這個,沈家是一直以來都很討厭明星的,你我出生之前,比較早的時候就開始了。主要是上一輩,沈家的哪個旁支吧,也是有星沈份額的,趁著當時演藝業剛剛發展起來,找了個港臺明星合作,結果那位藝人後來又曝出立場問題以及種種作奸犯科的醜事,對星沈零售部分的生意造成了重大打擊,還被勒令整改——那之後老爺子就重組了家裏,把家業基本都集中在手上,就是這麽一回事。”

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繩。所以傳媒在星沈集團始終是個尷尬地位,而沈遐跑去學電影又娶個女明星進門,人生大事樁樁件件都在冒大不韙。

“不像沈遐比較離經叛道,沈謙是從小在老爺子底下耳提面命地長大的,你想象不到這偏見有多深。”朱雅嘆了口氣,說,“我麽,怎麽也是得和他做下去這個夫妻的,所以你千萬別說出去了。”

朱沈兩家是商業聯姻,出一點茬子就牽一發動全身。

所以,可能維持表面上的婚姻關系大於其他一切吧。

但是,難道被誤認為出軌的嚴重性低於被發現追星?

明蔚雖然不理解,還是敲字回覆她,【明白了,我不會說的。】

偏偏這個時候沈遐又發消息過來:【今晚吃個飯吧?沈謙也在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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